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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庙杂记(中)(5)

2012-07-24 10:52 作者:陆明 翁一群 来源:嘉兴故事 浏览: 我要评论 (条) 字号:

摘要:我伫立在墩上,眼前的所见,无论如何跟周青士的《北山草堂记》走不到一起。我有点怀疑诗人之笔太过夸饰。青士是朱彝尊畏友,梅里布衣诗人。他一生困顿,旅食江湖。青士会不会因为落魄、受人酒饭,做出这一篇溢美之



  我伫立在墩上,眼前的所见,无论如何跟周青士的《北山草堂记》走不到一起。我有点怀疑诗人之笔太过夸饰。青士是朱彝尊畏友,梅里布衣诗人。他一生困顿,旅食江湖。青士会不会因为落魄、受人酒饭,做出这一篇溢美之文来呢?但细想又不像。这跟青士磊落的个性倒是无关,是我所见到的“大宗谱”以及李日华《味水轩日记》中记述的北山草堂不容置疑。尤其是君实先生,明季江南大名士,他和麟溪沈氏世谊不浅,彼此聚书、赏鉴字画、谈诗论文、所好相同,气味在博雅上。君实先生的所记,是最可信的。

  我综合“大宗谱”及李氏“日记”所载,对北山草堂主人沈棐先做一个简单的交代。沈棐(1485~1554),字忠之,号泰庵,晚更号百鹤。以增广生卒业太学,授江西布政司都事。都事,从七品,在明代只是一个虚衔。沈棐善诗文,为人豪侠轻财,恤危振乏,至老不衰。他是沈钅粟的长孙。父沈莱,字巽言,号北山。沈莱弱冠为诸生,有诗才,所交皆一时名流。他在弘治年间,被推举为贡生参加廷试,墨卷硃卷都还不错,待选,在家等候授官。可惜年不及寿,等不到那一天,郁郁死,只活了四十七岁。沈棐筑北山草堂,一是祖父累积下雄厚的赀财,藉此益宏文献家声。二是有怀念他父亲的意思,沈氏一门真正以诗书成名的,真正以诗书成名的,是从沈北山开始。此外,在沈氏园堆土为山,也是沈门遗风。元初,杜家浜东的祖莹地上,就有所谓的东山。到了明正统年间,沈棐的曾祖父、冠带义士沈璘给东山培土、叠石作岩,种了大批的木樨。只不过东山的规模、营制远不及后起的北山,所以,往游沈氏园的骚人墨客,很少有提到“三秋丛桂香风吹”的东山了。

清代《北山沈氏大宗谱·清代续谱》


  沈棐督率工役,凿池造山,构筑北山草堂,大概是在嘉靖四年后,他的长子沈爚乡试中举不久,他自己则已过不惑,正值壮年。数个春秋后,待北山草堂甫成,舞袖峰耸峙山巅,沈氏园中增添了新景。这时,先祖载下的栝松早已广荫成林,其中著书台东西的两棵,流香溪北畔及桥边的三棵,思亲堂的两棵,东山的一棵和北山麓欹侧若虬龙的一棵,都已经合抱,树姿婆娑,苍翠深秀,号为“九松”。

  沈棐性喜鹤,癖鹤,他于松径间、北山下,蓄鹤百羽,日夕伴鹤自娱。他的衣履、日常用的帐帷、茵褥,悉从缟素,亦一如鹤。

  嘉靖年间的沈氏园,田亩仍保持在万余,相当杨庙镇全境的四分之一,约合嘉兴旧市城(城里城外)七点七平方公里这样大的地域。族人、佃户数千。清早,空气鲜澄,百卉沾露。田野、水涘、九松之间,北山脚下,到处可见鹤的身影。鹤飞出松林,戛然长鸣,清亮的唳声直上云天。这时,一身缟衣的百鹤公沈棐,曳杖在松下,放鹤、招鹤。多数的时日,还有长子沈爚相伴。沈爚(1504~1562),字世明,号石联。他乡试中式后,会试遭挫,从此家居不出去做官,在北山草堂潜心古学。他书法极好,学米南宫,当时求书者无虚日。

  沈棐在此间悠闲、恬适地活到七十整岁。如果仅仅是这样的田园生活,古人中范本多矣,我也不值费如许笔墨。引起我注意的是,自从建起北山草堂后,沈氏聚书日多,读书、会文,品鉴晋唐名帖、宋元法绘,与名缁野叟结云水之契,和林下高士相与往还。这种优雅、精致的生活,或者说家风,从北山公一辈算起,到百鹤、石联父子,往下一直延续至沈寀,文采风流达七代之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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